今天,为什么还要读阿加莎·克里斯蒂?
2023年10月10日 09:09:26 作者: 来源:《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09月20日 08 版) 审核:
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全集(精装典藏版)
1910年代的阿加莎·克里斯蒂
《十本书读懂阿加莎》
《无人生还》精装纪念版
《马普尔小姐探案全集》
1958年的阿加莎·克里斯蒂
今年6月,新星出版社午夜文库推出了《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全集》(精装典藏版)。84本图书,以午夜文库标志性红壳圆脊精装呈现在读者面前,内文为定制特种纸,每一套都带有独一无二编号的精美收藏证书。这样大规模、全品种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集在简体中文出版历史上是首次,称得上是中国类型文学出版的一个标杆。8月31日,以全集的出版为契机,来自文化界各领域的十一位专家学者对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进行了一场有意思又有意义的探讨:一百多年过去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读阿加莎?立足当下,我们需要什么样的侦探推理小说?
在一百多年前的英国,有一个爱穿彼得·潘小圆领的叛逆女孩,她没上过正统的学校,但酷爱阅读、写诗、旅行和胡思乱想。她把想象力的种子播撒在逻辑的土地上,生长出的藤蔓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内捕捉的是人性的善恶美丑,人们透过她的文字看到世间的是非曲直,重拾自己内心的秩序。她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她并非一个年少成名的作者,也曾仅仅是阿瑟·柯南·道尔的一个拥趸,写下处女作《斯泰尔斯庄园奇案》时,她已经30岁,在六次碰壁之后终于获得出版社的青睐。而这部作品一出版,便一鸣惊人。在接下来的五十年间,阿加莎·克里斯蒂写下了一桩又一桩案件,埋下了一个又一个伏笔,创作了八十余部侦探小说,留下了许多后人无法超越的经典之作,侦探小说黄金时代的号角,由她吹响。
将阿加莎所有侦探小说翻译成中文,让中国读者一窥推理小说女王作品的全貌,自上世纪30年代阿加莎初登中国市场以来,就成了无数出版者和侦探小说爱好者的梦想。1939年1月,《侦探》杂志刊载了李惠宁译的《三层楼寓所》;1946年,著名报人姚苏凤翻译了《皇苑传奇》,也就是著名的《罗杰疑案》。之后阿加莎的作品不断被引进到国内,而出版全集的梦想一直未能实现。从出版行业的角度看,把同一位作者的全部作品都出版,意义何在? 从推理创作者的角度看,阿加莎为后世留下了什么? 而读者去阅读阿加莎,又为什么要读她所有的作品呢?
出版|跨时代的不朽名作 填补研究空白
中国外文局副局长刘大为认为新星出版社午夜文库是品牌建设的一个样板,从2006年起开始潜心打造侦探文学这一文学出版类型,到2013年引进第一批阿加莎的三部作品拉开出版、发行阿加莎侦探小说全集这个庞大项目的序幕,直到十年后《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全集》(精装典藏版)的出版,午夜文库对国内推理文学的普及和推广起到了不可估量的推动作用。这套精装典藏版全集的出版,不仅是献给中国读者的一份厚礼,也是对“侦探女王”的纪念,更是中英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件盛事,凝聚了中英两国众多出版人、翻译、编辑等的辛劳。
在午夜文库创始人谢刚的心里,阿加莎·克里斯蒂之于侦探小说,就像武侠小说之于金庸,无论是研究还是阅读,是绕不开也是难以企及的高峰。他提到,从午夜文库2006年成立开始,就坚定地将阿加莎的作品纳入出版规划,如果没有阿加莎·克里斯蒂,午夜文库作为专业的推理小说平台就无法成立。
谢刚说,阿加莎是以推理解谜为主要走向的主流侦探小说的开创者和发扬者。传统的侦探小说注重“公平”与理性逻辑,通常尽可能地让读者和侦探拥有同样线索、站在同一平面。阿加莎笔下的大侦探波洛在《古墓之谜》一书中说,“完美的答案必须把一切事情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在阿加莎的作品中,读者看到的都是
教科书般的案件设计,情节固然浪漫甚至令人惊奇,但逻辑可谓严丝合缝,甚至用严苛的“范·达因二十准则”和“诺克斯十诫”的标准去衡量,都挑不出毛病。而阿加莎令人赞叹之处是在尊重侦探小说本质和特质的前提之下,仍然能做出惊人的创新。无论是模式的创建,还是讲故事的能力,以及人物的塑造和结构的架设,她都具有开创性的贡献,大大提升了侦探小说的高度。她开创了迄今为止现代长篇侦探小说几乎所有重要的流派,她靠着自己的想象和努力创造了无数为后世作家效仿的经典——《无人生还》的暴风雪山庄模式、《阳光下的罪恶》的开放密室、《罗杰疑案》的叙述性诡计,还有《ABC谋杀案》的连环杀手模式,在阿加莎写这个连环杀手故事的时候,“连环杀手”这个词都还没被发明出来。甚至连侦探小说的篇幅和章节设置,她都有独特的范式:十七章叙述案情埋设伏线加上三章解谜揭示真相。以今天读者的口味来衡量,她的作品在各个流派的作品中仍然占据着最高分的位置,《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全集》(精装典藏版)的出版,是对这位“侦探小说女王”的致敬。
中国出版协会副理事长、中国图书评论学会会长郭义强称这套书的出版是中国类型文学出版的标杆,它做到了细致、精致和极致。用高标准所出版的最经典、最纯粹、最有价值的作品,正是如今的读者所需要的。
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委员、《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刘琼也提到,出版物作为一种精神产品,具有独特性与不可复制性,《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全集》(精装典藏版)的十年出版历程,让这套作品具有唯一性和持久性。而阿加莎书中的人物形象,特别是蕴含在文本中的广博知识,还有她那种在纷扰中保持的缜密逻辑,深深地感染了一代又一代读者,她作品的创作经历和传播影响力,带给人很多启发。
天津师范大学教授刘卫东认为这套全集的出版对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研究来说,是非常有力的支持。在中国有关阿加莎的研究,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一套全集,没有整体宏观的视野,研究的质量自然堪忧。而午夜文库团队做了非常重要的贡献,填补了出版空白,对学术界都是非常强的支持。
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李朝全是纪实文学方面的专家,他提到中国侦探小说的源头,一是中国历史上如《包公案》《狄公案》这样的公案小说,另一个源头就是以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为先头的从外国引进的侦探小说。人们常常将侦探、谍战类的小说定义为“通俗文学”,但今年茅盾文学奖获奖小说《千里江山图》其实带着一个谍战小说的壳,通俗文学为什么能对纯文学有这么大的影响,这也是当前非常有趣的一个现象,就是雅文学和俗文学之间的交流、借鉴和渗透。
写作|回归侦探小说本质 书写当下生活
侦探小说作家呼延云对阿加莎作品的特质形容得十分贴切,那就是她的作品虽然写的是谋杀但是并不血腥;虽然写到了暴力但并不残忍;虽然写到了感情但几乎很少去煽情,很像英式下午茶,非常优雅和从容。而这种优雅和从容在其他的犯罪小说作家的作品当中是非常少见的,这得益于阿加莎从小受到英国文学和戏剧的陶冶,更来源于她创作的初衷:建立一个理性的、善意的、始终保持秩序的世界。
呼延云谈到侦探小说在中国的推广普及,最初的确存在阅读壁垒,因为其原点是来自于科学和理性,而由于历史原因,旧社会一直存在着愚昧和反智的力量。而推理小说所强调的是一种独立思考,尤其是侦探在面对所有人质疑时侃侃而谈,常用严谨的逻辑来推翻大家共有的见解,在某种意义上这就是对这种群体无意识及盲从的一种批判精神,而这样的作品对一部分公众来说接受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所以怎么样让侦探小说、或者更广义的犯罪小说,能够被更多的读者去接受,古今中外的作家们想了很多的办法,比如加一些辅料,一些血腥、暴力、煽情、幻想的元素等等。随着此类作品数量的增加,读者阅读经验的逐渐丰富,回头再看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的时候,更有一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觉,即回归经典、找回初心的感觉。作为创作者,在面对这样一个大宗师的作品时,是怀着一颗崇敬之心的,当遇到困难的时候,重新回去找寻经典,其实也是找寻那种坚持初心和坚守信念的力量。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著名主持人张绍刚讲述了自己阅读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的体悟: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喜欢马普尔小姐系列。究其原因,还是离不开人性和生活,他认为阿加莎是写生活写得最好的作家。对于一位作家来说,最难写的,不是虚幻的、想象的,而是生活本身。比如英国对阿加莎作品的影视改编,最成功的是《无人生还》,因为它最像阿加莎的原作,而近年来的《ABC谋杀案》《灰马酒店》,无论是收视还是口碑都下降了一大截,为什么? 因为拍摄者想突破。但一突破就会发现已经不是阿加莎了。他认为这就是经典,阿加莎把生活写到了某种程度上不允许改编者碰,无论多厉害的演员,改变了原著主要的叙述线,也不行。阿加莎的小说跟其他侦探小说不一样的地方,还体现在“干净”二字。她设计诡计驾轻就熟,她掌握一本小说驾轻就熟,但她从不为了诡计而写诡计,她是为了写一个简单而好看的故事,而这种简单和好看,恰恰是今天很多作家在创作中缺乏的。
李朝全也提到阿加莎创作中的特点,她没有使用太多繁文缛节的修饰、文学修辞手法,小说里很多都是短句和大量的对话。因此,她的语言整体上是很简洁的,有点像当年海明威写小说电报式的语言,非常的精锐、精简。同时,书中情节特别曲折,有着丰富的悬念、伏笔,叙事特别抓人,一开始就设置了重重迷雾,让案件显得错综复杂,能够让人止不住往下读,想知道谜底到底是什么。这种小说有很好的带路感,读者非常容易就被她带到这个情境里头去,进到她的故事里去,这就是作家的高明之处。即使对纯文学创作者来说,阿加莎的作品也有很大影响,传统文学作家想借用类型文学的样式或手法,用一个有趣的的故事来吸引读者,将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课题。
阿加莎公司中国的影视版权代理人、英国紫葩传媒公司董事长董征分享了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的影视改编之路。极具戏剧性的故事使得阿加莎的作品一直为其他文学表达形式所青睐,一次次在大小银幕被翻拍、演绎。从1928年首部电影的翻拍,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十部改编电影,今年9月15日,刚刚上映根据《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改编的电影。她认为这些作品适合影视化,一是因为它非常经典,故事多发生在富人圈家族之间的争斗,服化道非常养眼。二是因为它是群像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各种人物非常鲜活、丰富,每个人物都有特色,拍摄的时候也能请来很多明星、老戏骨共同搭戏;各种闪回、再现、终极对质,拍出来都非常有戏剧性。三是因为其中能够打动人的地方,观众能够看到人类独有的特质,它充满了复杂的交织和并存,友爱、尊重、奉献、分享是人性,贪婪、算计、自私、残忍也是人性。观众对人性充满了好奇和探索,而阿加莎的作品不脸谱化,对恶有着清醒的认知,同时又对人性美好的一面有很感性的、善意的描述和歌颂。尤其在现在,观众更需要这样的精神慰藉。最近英国出现了一个新的探案种类——舒适性犯罪,大家喜欢在家里看舒适性犯罪,每一集一两个案子,跟着侦探,每一个案子有令人非常满意的侦破和完美结局,会让观众看完非常舒适,就像被裹入了一个舒适的毛毯。
除此之外,几位专家都提到了一个有趣的发现,比起现在动辄上下两册厚厚的图书,阿加莎的书字数都差不多,翻译成中文约十几万字,出版成册不薄不厚,正好适合一个周末阅读。推理小说爱好者经常拿阿加莎和柯南·道尔比较,柯南·道尔很少写长篇故事,虽然《血字的研究》及《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也是侦探小说的经典,但他的长处仍然在短篇。而“阿加莎模式”,就是在一个厚度适中的小说中把一个复杂的故事讲清楚。虽然这看似不起眼甚至仿佛不值一提,但这恰恰是只有最会凝练语言,最善把控节奏和最懂讲故事的作家才能做到的事。
阅读|享受推理逻辑愉悦 品鉴人性善恶
作家、学者止庵从1980年代开始读阿加莎的小说,这四十年里一直持续地读。他认为推理小说作为一种类型文学是在阿加莎·克里斯蒂这里得到完成的,她完成以后,大家都是在这个类型里面写。
刘琼提到文学的分类,什么叫纯文学,什么叫类型文学,它们的界限其实并不是泾渭分明的。但经典作品一定是畅销而且可以流传的,强大的传播影响力,一定是经典的重要要素。经典作品能够流传,一定是有美学气质、有自己的风格,以及文化内涵的贡献和特别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而读者阅读阿加莎的乐趣,正是要汲取她丰厚的、多元的、敏锐的生活经历。读阿加莎的小说,会获得对古典英国社会生活的英国文化的一种认知。它是类型小说,但它远不止是简单的类型小说,其中蕴藏着丰富的社会生活,丰富的历史背景,具有很强的文学性。读者能够在各种不同的情境下随时翻开阅读它。很多时候,阅读侦探小说或者通俗小说,带来的感受是:可以读一遍但不想再读第二遍,甚至有的好小说也很难再重拾。而很少的小说能让人随时可以拿起来,无论是特别想平静的或是想振奋一下的时候,都可以捧起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
止庵提到国内最早一批译介西方侦探小说的作家程小青曾谈到“为什么我们要读侦探小说”的问题,首要即是这类书可以启发民智、健全法治。这也是阿加莎的小说不断在强调的一点:理性的光芒能够普照到所有地方。注重游戏的公平、推理的逻辑,是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乃至黄金时代侦探小说的特点之一。阿加莎的小说通过实证和逻辑彰显理性。这两个现代科学最基本的思维方式和实践方式,在推理小说里有充分体现,在“黄金时代”以后的作品里趋于健全。如今常常听说学生——无论年龄大小——会上一门“逻辑课”,一方面说话做事必须具备逻辑,而另一方面,如今网络世界中的交互模式让很多人说话失去逻辑,甚至好多学者写论文都不具备相应的逻辑修养和实证能力。而推理小说在这方面给人很大的帮助。比如阿加莎最为人所知的《尼罗河上的惨案》和《东方快车谋杀案》这两部作品,读者读来会发现其中线索不是特别复杂,但是有限的线索形成了特别缜密的逻辑,读者需要具备梳理线索和逻辑思维的能力才能判断出真凶。这一点马普尔小姐甚至比大侦探波洛更厉害。她是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乡村老太太,甚至都不去案发现场查探,往往只是听身边或来访的人们讲一些消息,就可以坐在那里把整件事判断清楚,她是一个逻辑推理运用的极端例子。
在止庵眼中,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贡献不光是在文学领域。学医出身的他多次提到他读过阿加莎后,发现跟他一直以来学习钻研的理科在内核上殊途同归——就是理性与实证。她作品中对理性和逻辑思维的尊重与推崇,值得每个人去读,她的书可能要比学校里的逻辑课要更生动更有用。
董征说在英国,阿加莎公司将阿加莎的作品流派称为“who-dun-it”,“谁干的”,就是一群人都有嫌疑,最后有非常经典的当面对质和揭露。这是阿加莎首创的,而且一直被沿用的经典形式,它有非常缜密而清晰的逻辑推理,所有的谜团都会在最后非常干净利落地揭晓,对于读者来说,读书过程中所有疑问与猜测都能得到解答与确认,所以最后会觉得很愉悦和过瘾。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何怀宏已经读过三遍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所有作品,在他看来,阿加莎的小说除了作为侦探小说愉悦的“杀时间”功能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就是帮助他认识人性,她的作品是超越社会的,这些植根于任何人心深处的人性,不仅仅是在帮助他认识或者批判社会,也会为他带来很多希望。人性有两面,从道德的角度来说,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侦探小说肯定要涉及到犯罪,犯罪的背后往往就是人性“恶”的体现。阿加莎小说中的主要动机是谋财害命,毕竟杀死一个人很有可能得到的是他的财富,财富是隐蔽的、可以流通的、可以传承的,财富也经常是打开其他权力或名望的通道,所以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所有人都需要的。其他的动机,比如激情,正面的如爱的激情,负面的如报复的激情。而何怀宏认为,阿加莎不仅仅是简单地描述人性,她提出了一些有关人性的重要问题,都值得思考。比如她后期的作品《长夜》,整个故事是一个人内心的黑暗写照,书中的凶手很小就开始犯罪杀人,都逃过去了,后来老天给了他一个最好的机会,有可能拯救爱他的女孩,有可能用光明刺破他心中的黑暗,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够做到。在这里,阿加莎问,有没有天生的恶人? 那些被认为是“不可改造”的恶人是什么都拯救不了的吗? 大家都希望最后犯罪得到揭露,受到惩罚;正义得到胜利,没有冤屈。而阿加莎后期有一些作品最后是留下很多遗憾甚至是悲愤的。她在《奉命谋杀》中提出一个问题:正义和爱大家都喜欢、大家都要,但是会不会有太多正义、太多爱的时候? 小说里的受害者阿黛尔夫人完全是个善人,收养了那么多孩子,做了那么多慈善事业,但当善和爱影响妨碍到受益人的自由自主权的时候,还是不是适合? 而本书的另一个主角,他作为一个不在场的人,后来突然被宣判为凶手,而且死在监狱里。目击证人曾经犹豫,是否要提供不在场证明,是否要说出真相。有的时候道德、人性和情感要大于逻辑,大于把某一个人绳之以法。阿加莎提出了很多复杂深刻的问题,不是简单的扬善贬恶,不是非黑即白,她作品中对于受害者甚至有时候有一种深刻的同情,这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人文关怀。
止庵认为,在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中,善终能战胜恶,而理性与善良,是人们活在世界上最基本的保证和支持。他回顾起侦探小说的黄金时代,绝大部分都处于在一战和二战之间,那时人类对社会有一个基本的希望,就是有一个讲理的社会,即使是坏人也讲理。比如阿加莎故事的经典结尾,是把案件相关人等都聚到一块,来分析案情然后指认是谁——连凶手都来了,等着指认。他觉得这就是黄金时代,代表着这一时期的作家希望社会能够变得更好,代表着人类对于这个世界的希望,这种理想,也是他不愿意放弃的。
阿加莎的作品中有最精妙的诡计和最复杂的谜题,美丽宜人的英伦风光乃至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有生动鲜活的人物形象,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更有对人性最犀利准确的剖析和出人意料、震撼灵魂的结局。本次,新星出版社午夜文库出版的《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全集》(精装典藏版)是读者全面领略百年侦探小说魅力的通道。这84部作品中,波洛系列有40部,包含34部长篇,4个短篇集(《蒙面女人》《赫尔克里·波洛的丰功伟绩》《雪地上的女尸》及《首相绑架案》),一部话剧改编小说《黑咖啡》;马普尔小姐系列共14部,其中有《马普尔小姐最后的案件》和《死亡草》两个短篇集;31本非系列作品中有21部长篇小说,7个短篇集,2部话剧改编小说(《蜘蛛网》《意外来客》)和一部自传。这些不朽名作,在每个时代都散发着光芒,是值得侦探小说迷收藏的经典。
作为一位资深的阿加莎·克里斯作品读者,何怀宏教授在发言最后提到他阅读阿加莎的感受:“读她的书,世界上的善与恶都向我涌来。”无论多么精妙的谋杀、精巧的手法,最终的落脚点依然是歌颂善良与勇敢,这是在每一个时代都极为珍贵的人性特质。也正因为此,阅读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无论从何时开始,都不会迟;她的作品,也永远不会过时。
(本版文字由午夜整理)